距离菜刀最近的抓捕
1997年8月,张剑毕业分配到纳雍县鬃岭派出所,做了一名社区民警。
在鬃岭派出所未结案件的任务清单上,张剑看到一条提醒记录:犯罪嫌疑人陈某一直在逃,没有归案。提醒记录旁边打上了“?”,一旦陈某归案,记录旁边的“?”就可以划掉,实现销号。
通过翻阅卷宗,张剑得知,陈某涉嫌的案子,有盗窃、有抢劫、还有强奸。初来乍到的张剑由此推断,陈某这个人,不但凶狠,而且狡猾,否则,也不会连犯多案,更不会逍遥法外。
陈某案件的销号最终会由哪个民警实现呢?张剑说不准,他只能期待有朝一日能与陈某较量一番。
陈某的老家在鬃岭镇一个边远偏僻的山村,山村边远偏僻的环境,通常会成为邪恶的庇护所,也会滋生当地人知情不报的胆怯。张剑心想:想要抓捕陈某归案,更多得靠民警的判断、胆识、计谋。
在村里走访了一次又一次后,张剑结合当地风俗习惯、人情世故判断,陈某可能会在近期潜回——陈某能够抵抗逃亡路上的颠沛流离,但他抵抗不了风俗习惯与人情世故所施加给他的心理负债。
张剑决定以枕戈待旦的不懈,去作守株待兔的努力,连续多天,带着同事在陈某家附近转悠,盯梢。
终于,各种信息综合指向了一个事实:陈某已经潜回家里了。
张剑了解到,陈某个头高,力气大。为降低抓捕风险,张剑和同事并没有像侦破小说中所描述的那样“天兵神降”,也没有像电视剧中的警察那样破门而入、摧枯拉朽。
张剑的内心是急的,但外在表现是慢的。他漫不经心地踱到陈某屋外,透过窗口上的破洞,看见屋子里正在切菜的陈某。
菜刀的寒光逼着张剑使了一个眼神提醒同事:小心,陈某手上有菜刀。会心的同事立即停下脚步,无声地隐蔽起来。
门半掩着。
张剑若无其事地踱到门边,装成干部走访模样,套上了近乎:“喂!老哥,今年的收成如何?”
陈某不知张剑布了大网,接下话茬,但仍然刀不离手,切菜不辍。
两人聊了几句,站在门边的张剑作状将手中香烟递给陈某。陈某放下菜刀和多疑,在胸前围裙上擦了擦手,走向张剑。
陈某靠近张剑接烟的瞬间,张剑以电光石火的速度,抓肘,折腕,连贯的擒拿动作,让陈某来不及反应。也就在这一瞬间,先前隐蔽的同事应声而出,合力给陈某戴上了手铐。这一刻,张剑和民警俨然成了桌子上的刀俎,陈某俨然成了刀下的鱼肉……
从警以来,张剑参与的抓捕行动不少,抓获的犯罪嫌疑人就有600余名之多。27年的时间轻飘飘过去,所有抓捕行动在张剑记忆里都淡化成一串数字时,他领衔抓捕陈某的行动却让当年的参与者一直津津乐道,视为经典。
兵不血刃救出被拐少女
2005年,张剑任曙光派出所副教导员。
数据,是最有力的证据——刚到曙光那一年,曙光派出所移送审查起诉的嫌疑人就有20多人。在抓捕每个嫌疑人的脚印里,都留下张剑的“初心”——高考填志愿,他之所以选刑侦专业,目的就是为了与狼对舞,保护人民。
调任纳雍县新房乡派出所任所长,潜心与狼对舞的张剑,一旦遇到棘手的案事件,就挺身朝前一步,主动充当主角。
新房乡毗邻水城县青林乡和保华乡。在这里,法与非法的博弈,曾经写下了民警何俊喋血救人的壮烈故事——2000年10月10日,前往青林乡解救被拐妇女时,新房派出所年仅32岁的民警何俊为掩护同事以及被挟持妇女,独自走在撤离队伍的最后负责劝导,身后追来的一群暴徒合围何俊,终因寡不敌众,何俊喋血当场。
张剑知道何俊的英雄事迹,但他没想到,自己会在何俊喋血的地方,再次遇到解救幼女的重大事件——有一天,一名群众找到张剑,说有一个外地未成年女孩被人带来了新房乡禾木楷村,正准备将女孩卖给一个大龄男单做老婆。
卖家,本地人。买家,本地人。如果不及时制止,张剑不仅对不住外地女孩,对不住肩膀上的金盾,更对不住民警何俊用鲜血写下的铁血丹心!
法治的天空下,居然还有法盲企图主宰他人的命运,这与当年新房乡妇女被青林乡暴徒挟持的情况又有何异?
当年,在禾木楷村,何俊当值,他就算拼着洒下最后一滴热血,也要给社会留下一面明净的天空。
现在,同样在禾木楷村,张剑当值,他打算运用法律的武器,震慑那些满脑子装着婚姻买卖的无知者和无畏者。
拐带外地未成年女孩的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,可能就会成为当年何俊喋血的翻版。
张剑摸准情况后,带上民警,揣上《刑法》读本,赶到禾木楷村。
张剑请村干出山,请寨老出山,到当事人家里解救外地女孩。面对此前纵容婚姻买卖的一众村民,面对几乎触及法律底线的卖家与买家,张剑宣读了《刑法》中的有关法条,释明了与未成年女孩发生性关系就构成强奸罪的法理,蒙昧的许多村民到了这个时候都还在以为张剑是信口雌黄。
存疑的村民当场传阅《刑法》中的法条后,最终闭上了喋喋不休、咄咄逼人的嘴。买家,像柿子一样软了下来,卖家,也像柿子一样软了下来,战战兢兢的小女孩这才看到了逃离虎口的希望。
这是一名才14岁的女孩,这是一场连哄带骗的局。张剑运用《刑法》的震慑作用,兵不血刃地完成了解救——几天后,女孩的父亲从外省赶到新房派出所,点燃了鞭炮,送上了牌匾,流下了泪水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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